【導讀】家長交費上萬元給孩子辦理幼兒園入學，入園后發現幼兒園沒有辦學資質，要求退全款遭到拒絕。退費不成投訴到有關部門，卻遭遇推諉，一來二去詢問多次，卻鬧不清到底該誰出面監管。本期天天315聚焦：生存在“灰色地帶”的幼兒園。

　　央廣網北京11月14日消息 據經濟之聲《天天315》報道，關于孩子的教育，我們常聽到一句話“不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所有家長對于孩子的教育都十分的重視。

　　幾個月前，天津市的李先生給自己的孩子在當地找了一家幼兒園，共繳納6個半月的托兒費用，另外再加上一些雜費一共12620元，雙方約定自7月18日開始入園上幼兒園。可是入園沒多久，李先生通過網上的資料查詢，發現這家幼兒園并沒有辦學資質，于是想要全額退費，卻遇到阻礙。先來看看李先生的經歷：

　　李先生：它之前是一個幼兒園，在招生，我們想在這兒上，就交了半年的幼兒園園費。跟她定的是7月份，在她那兒上。后來我從網上查詢，發現它不是教育主管的那種公司。后來我才查到，它沒有資質。然后我去找她，要求退還全部的費用，因為畢竟沒有資質。她就各種理由刁難，后來同意退我部分園費，但是她扣了我一個300塊錢的會員費，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還扣我刷卡的費用。

　　幼兒園方面表示不能全額退費，而且態度非常強硬：

　　李先生：后來就等于協商不一致，給她打電話，她態度也挺惡劣的，就是說你愿意找哪兒找哪兒去。

　　一連找了好幾個部門，但是最后李先生也沒有弄清楚這件事情到底應該歸誰管，李先生首先是要想求助于相關的部門的。

　　李先生：我當時就是打天津的便民熱線8890，等于通過南開區政府給我轉到了物價局，物價局給我打電話說，這不歸他們管。后來我通過“政民零距離”，反映到市工商，市工商給出的答案是，這不屬于消費糾紛，不歸他們管。后來我又找到了天津市教委，通過“政民零距離”，天津市教委給了我南開教育局學前教育科的電話，打過去電話，他們的意思是它（幼兒園）沒有證，也不歸他們管，讓我去找工商。

　　一連找了好幾個相關部門，但是最后也沒弄明白這事到底該歸誰管：

　　李先生：后來我通過天津市一個紀委的熱線，投訴工商不作為，工商給我來了電話，說你的投訴可以授理，他們只下發那個超范圍經營的責令整改通知書，具體退費這一塊他們也不負責。

　　李先生介紹說，因為自己給孩子辦理入園的地方不是戶口所在地，是屬于跨區入學，不能進入公立的幼兒園，所以只好挑選民辦幼兒園，自己當初了解到這家“最天使嬰童會館”據稱是天津市一家從事了7年蒙臺梭利教育的專業早教中心，提供0-6歲嬰幼兒不間斷的專業早期教育解決方案。最后選擇在這里報名入學。

　　后來，李先生查詢到，這家幼兒園隸屬的公司名為天津最天使教育信息咨詢有限公司。經營范圍包括：教育信息咨詢、企業管理咨詢、財務咨詢、會議服務、家政服務等內容，并沒有教育部門批準的辦學資質。認為不靠譜，所以要求退費。

　　李先生：我發現他們蓋的章是一個公司的章，我也了解到像新東方等，不也是一個公司嘛，就想查一下，后來我查這家公司，它就等于是一個企業的性質，主管單位是工商。我又查了一下新東方，比較了一下，新東方的經營類型是社會團體，發證機關是教育部門，我就通過網上查詢才知道這兒幼兒園沒有學前教育資質。

　　對方是同意退其中一部分款項，還要求他簽署一個協議，但是這次李先生拒絕了：

　　李先生：同意退1萬多塊錢，讓我簽字，簽完字以后他們就什么也不承擔了。我一看她退的不全，我就沒同意。

　　到現在，李先生與幼兒園還沒有協商一致，錢也沒拿到，投訴到相關部門，也沒有得到明確的處理答復，此事就擱置下來，現在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李先生：現在我們走普通消費工商也不授理，舉報她非法辦學，學前教育科也不管，這個事兒就沒人管了，我現在才能理解他們的態度為什么這么強硬。先開始是說一分錢不退，后來協商了半天同意退，扣我錢。現在我作為一個普通消費者，占理的事兒不能讓他那么欺負。后來找相關部門，相關部門沒有一個管的。

　　記者隨后采訪了天津最天使教育信息咨詢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馬女士，關于李先生提出的關于幼兒園的辦學資質的質疑，我們來看看馬女士是如何回應的：

　　馬女士：他找過工商，工商有給他回復嗎？第一，我不太清楚這個事情；第二，我們通常退款的處理都比較順暢，沒有什么；第三，對于我們直屬工商也好，教育局也好，都會做一個判斷，我不知道他打到您這邊，我非常感謝您能有核實的一個做法，但是他如果核實，他給您提供了什么樣的證據還是怎么樣。

　　據馬女士介紹，李先生所繳納的學費包含了多個部分，有的是無法退的。

　　馬女士：我們有兩部分，一部分是學費，一部分是會員費。會員費通常是說，你成為我們的會員，才能享受我們之后的咨詢服務等，因為只有成為我們的會員，我們的優秀會員制才會提供給很多幫助，這個幫助包括教育咨詢，是我們給他提供一些方式方法，比如每月一次的父母課堂，還有活動，會員都是免費享受的。所以我現在還不太清楚，但通常我們的會費是不退的。至于學費，不管是什么原因，搬家或者怎么樣，我們都是給予退費的。

　　馬女士提到了他們的公司提供教育咨詢，也提到會員費用，但關于辦學資質問題，她認為需要主管部門來確定，她不做更多解釋。

　　馬女士：這一個對不起，是與不是，是由主管部門來確定的，我沒有必要解釋。他當時給我們的理由并不是這個，他是說他報上了國辦幼兒園，想退費。如果想退費就很簡單，退就好了，沒有那么復雜。只是我可以明確告訴您的是，我們的會費是不會退的，因為我們的會費是他成為我們會員的一個前提。

　　記者就此又聯系了天津市南開區教育局社會力量辦學科，工作人員告訴記者，這類幼兒園應該由工商部門監管。

　　社會力量辦學科：它是以公司形式注冊的，也即它是工商給的執照，而且是登記，我看了一下是天津市和平區市場和質量監督管理局，也就是以前的工商局給它頒發的。一般來說，超出范圍經營的，它不是應該由發證機關去糾正嗎？

　　社會力量辦學科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像這類的情況很多，這不是個案：

　　社會力量辦學科：全國都是這樣子，也不光是天津這樣。教育咨詢公司超范圍經營的，李先生給我們打過電話。當時我們是給他做過解釋，這種咨詢公司開展這種教學業務，一般按照誰發證誰去負責解決和管理的原則給他回復的。一般來說，除了這個情況，還有一些，比如成考、資質考試等的，我們一般都是建議去工商部門。

　　關于家長如何給孩子挑選到正規的幼兒園，工作人員也給出了相關的提示：

　　社會力量辦學科：正規的沒有“嬰童會館”這種名字的，還有什么“情商培養基地”以前也有過，這都不是正規幼兒園的名字。正規的是，一般哪個區，就是名稱再加上幼兒園。我們的網站上面公布了具有辦學許可的幼兒園的名稱，我們每年都公示。一般來說，正規的幼兒園會把安全許可證正本和民非的法人登記證書的正本進行懸掛。即您在入園之前，要知道它有沒有辦學許可證。另外，一般正規的幼兒園都要求獨立建筑。教育局直接管理的這些都是這樣，要求獨立建筑。當然，還有現在還有一種情況，就是由街道審批的一些學前教育服務點，一般在一些居民樓里或者是一些相對設施標準比較低的建筑物進行，但是它的容量也比較小。

　　中國互聯網協會信用評價中心法律顧問趙占領先生就今天的案例做出分析點評。

　　經濟之聲：很多家長在給小孩辦理入幼兒園的時候，也遇到過各種問題，像李先生的這樣的情況應該不是個案，至少像當地教育部門的工作人所說，有很多類似的情況。據您了解，一般給小孩辦理入園，比如就是這種非公立的幼兒園，會遇到哪些問題？

　　趙占領：應該說有很多問題，比如今天案例中的這種沒有合法資質的問題，這確實非常普遍。辦幼兒園需要符合有一系列的條件，而且需要申辦資質。這個資質很多地方申請起來也比較難，但幼兒園市場的需求確實比較大，所以很多的機構以注冊教育培訓公司或者教育咨詢公司的名義辦幼兒園。

　　另外有一些幼兒園的宣傳承諾跟實際不符合，比如在招生的時候，宣稱雙語教學，其中外語是由地地道道的外教來教學，但實際上可能只是中國老師在教外語，這種就屬于一種典型的合同違約，甚至構成欺詐。再如，有一些幼兒園會擅自多收取一些費用，招生的時候他所宣稱的一些費用和實際繳納的費用不一致，實際繳納的時候可能會增加出很多新的名目。這些名目也缺乏法律依據，但同時幼兒園也沒有事先跟家長說清楚。比如今天案例中，家長所繳納的費用中，按照園方的說法，除了學費之外還有一個會費，會費事先是否跟家長說清楚了，這可能也存在問題。

　　另外，有一些幼兒園不具備基本的辦學條件，比如媒體報道過的，有家幼兒園因為沒有向燃氣公司繳納燃氣的開戶費，導致燃氣沒有開通，幼兒園中午不能做飯，這樣家長就得中午將孩子接回來。但因為很多家長都有工作，沒有辦法中午再去接送孩子。這種不能提供午餐的，不符合合同基本的要求，事先也沒有跟家長說明等。

　　上述這些問題主要是存在在入學之初，入學之后可能還有一些問題，比較常見的比如安全問題和教學質量問題等。

　　經濟之聲：一般情況下，要選擇非公立的幼兒園給孩子入園，家長在選擇之前應該要做哪些功課以防止出現像李先生遭遇到這樣的情況？

　　趙占領：作為家長，在選擇幼兒園時，要看這個幼兒園是否有合法的資質。這個資質可以去當地教育部門的網站查詢或者通過電話方式去咨詢。如果不具有合法的資質，要選擇去這種幼兒園上學，應當意識到其中所存在的一些風險，家長應該有事先的了解。因為有的地方確實公辦的幼兒園招生非常緊張，生源非常多，學校很緊張。有合法資質的私立幼兒園也比較少，這種情況下，入學難問題比較突出，可能會不得不選擇一些沒有合法資質的幼兒園。如果沒有合法資質，一定要通過合同事先約定清楚很多可能會出現糾紛的地方。如果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盡可能地選擇具有合法資質的幼兒園。

　　經濟之聲：就李先生這個案例，李先生認為幼兒園方面是存在欺詐行為，在不合規的情況下辦學導致他上當受騙，所以他要求幼兒園是退全款，所有的費用都應該退。從法律上來說，李先生有這樣的權利要求退全款嗎？

　　趙占領：應該可以要求退全款，因為這個合同的簽訂實際上存在一定的問題。這家幼兒園不具有合法資質，他沒有簽訂這個合同的主體資格。但是，他在招生以及簽訂合同的時候又沒有向家長說明情況，導致家長誤判，也違反了家長的真實意愿。這種情況下，作為家長，可以基于這個合同是違反自己的真實意思表示而訂立合同，所以要求撤銷這個合同。撤銷的法律后果就是要恢復原狀，恢復原狀就意味著幼兒園要將收取的費用全部退還。

　　但是這個案例稍微特殊的地方在于，幼兒園的負責人說這個費用包括兩部分，一是學費，一是會費。會費是因為他們向家長還提供了其他一些增值服務，像教育咨詢等，這塊確實不屬于學費的范疇，但這塊費用的收取是否跟家長說明白了，是否事先告訴家長這1萬2千多元錢包括學費和會費，會費是多少，包括哪些服務內容。如果事先沒有說清楚，則所有的費用就是學費的性質。

　　經濟之聲：現在李先生面臨尷尬的局面是，退全款退不成，于是他到多個部門去投訴，教育部門說這是公司行為，超范圍經營，應該由工商部門管；工商部門表示，可以受理但是只是發一個責令整改的通知書，具體的退費他們也不能負責任；而幼兒園方面說，要讓退費可以，讓工商給出函，出函就退，現在李先生到底應該怎么辦？

　　趙占領：像這種沒有辦學資質的機構，包括幼兒園也包括其他民辦教學的教育機構，它們的監管問題都是相同的，可能涉及到教育部門，從法律上來講，它有直接的責任去管理，但因為他沒有發證，其實對于發證的這些教學機構或者幼兒園，教育部門去監管相對容易。對于沒有資質的，沒有發證的，它去監管時很多情況下缺少強制執法的手段。可能今天你在這個幼兒園門口可能貼一個封條，明天他又偷偷開了。這種情況下，教育部門執法可能確實有很大難度。但從法律的職責角度來講，也是需要監管的，即教育部門有管理的職責。

　　而工商部門只是對于超范圍經營有依法監管的權利，而這種監管通常只是責令這個企業去整改，退費不是它行政執法權限的范圍。所以對于這些沒有合法資質的幼兒園，一般情況下都會采取聯合執法的形式由教育部門、工商部門甚至包括綜治辦聯合執法并進行整頓。但因為聯合執法不可能是一個常態化的，只是某一段時間內的一個整治行動才可能采取聯合執法的形式，所以大部分情況下還是由教育部門單方去執法。作為家長，首先可以跟教育部門進行溝通，如果仍然不查處，可以對教育部門的這種行政不作為提起行政復議，當然他也可以通過民事法律途徑向法院起訴，要求幼兒園去退費。

　　經濟之聲：從采訪的錄音當中可以聽出，這家幼兒園的負責人馬女士，態度還是比較強硬，對自己的經營不做更多解釋，說這要由相關部門出具證據來證明，來進行相關的管理，合不合規其實并不是他們所特別在意的問題。而且從介紹上可以看到，這家機構實際已經營了很多年，像這樣一種情況，到底應該由哪一個部門來進行依法監管，教育部門真的有這樣的法律的權力嗎？還是說只有到聯合執法的時候，這種事情才有可能被徹底解決掉？

　　趙占領：在職責上來講，教育部門是有權限去管這種沒有資質的辦學機構，只是因為執法手段的有限性，可能導致執法的效果比較差。這種情況下需要聯合執法。當然聯合執法或者是法律依據方面，可能需要更明確的一些依據，比如有些地方規定，對于學前教育階段，會規定一些強制措施，要求某幾個部門，有可能是公安部門，公安部門可以基于消防的角度進行查處。因為合法的幼兒園在消防方面需要事先經過審批，符合相應的條件；或者是對教育部門賦予一些執法的權限等。對于這種沒有合法資質的幼兒園，一方面，教育部門現在的權限也可以去查，只是查了之后效果怎么保證的問題，需要教育部門采取更多的措施，比如在網站公示哪些沒有合法資質提醒家長。另外一些方式，比如在現場貼一些查封的告示，或者封條等。當然，如果當地政府組織多個部門聯合開展取締的行動，這樣可能才會起到最佳的效果。

　　經濟之聲：李先生選擇的這家民辦幼兒園，是一家叫做“最天使嬰童會館”。據說是已經從事了7年的蒙臺梭利教育的專業早教中心，其實它不應該被叫做是幼兒園，它更應該被叫做是早教中心。在這種早教中心里，接受一個幼兒園之前的所謂啟蒙教育。而像這樣的教育機構，各種各樣的問題層出不窮，屢見不鮮。像這樣的情況，如果家長再帶著自己的孩子在這樣的地方出現問題，比如安全、衛生等問題，家長應該怎么辦？

　　趙占領：首先，看他有沒有合法的資質，如果有合法的資質的情況下出現這種問題，他同樣也需要承擔相應的責任。家長可以要求這個幼兒園或者早教中心采取相應的補救措施。如果已經出現相應的情況，可以要求幼兒園或者相應的機構去賠償，而且可以向相應的教育主管部門進行舉報，要求對這種機構進行依法查處。

　　對于沒有資質的，無論是否已經出現安全等的隱患，作為家長，首先都應該意識到，這其中的安全隱患至少沒有完全排除，因為畢竟它事先沒有一個相關的審批環節，缺少一個把關和監督。作為家長，也可以向相應的教育主管部門進行舉報和投訴。

　　經濟之聲：家長帶領孩子去這些非公立的、民間的早教機構接受早教培訓之前，家長為了孩子的安全著想，應該注意哪些問題？要咨詢和查證哪些資料？

　　趙占領：要查證和了解的東西確實比較多，一方面，要查證它是否具備合法的資質，包括老師是否有相應的合法資質，即幼教證；另外一方面，要查詢這家機構以往的經營是否合法，是否存在一些侵害孩子合法權益的行為，這些可以通過一些公開的途徑去查詢，也可以通過相應的企業信用系統去了解。另外，對于這些教育機構或者說幼兒園，要去了解它的一些行為是否有法律依據，比如是否簽訂了相應的合同，它所開具的收費憑證是否合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