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被寫進了C小姐的相親帖。她父親每周末都會幫她去上海人民廣場相親角相親。女兒不及30歲時，相親帖寫得簡單，但現在他加上了“有房有車”“住浦東”。他的女兒態度也日漸軟化，愿意跟著他去見合適的對象。

　　C小姐的相親帖，正在我們2018年5月13日收集的1023張上海相親角相親帖中。歷時半年，上觀記者深度采訪十余人，用54個指標編碼分析了80000多字相親帖內容，力求弄清相親角的人們到底以什么為擇偶標準，又為何難以找到伴侶？

　　相親形勢：隱形的戰場

　　相親角民間中介孔女士告訴記者，前年就感覺87、88年的女生不太容易介紹成功了，“92、93年的今年最吃香，因為她們也不大不小了”。看到有女生家長在相親角堅守十余年，她覺得“比八年抗戰都難”。

　　我們收集的1023張相親帖中，相親者平均年齡達到36.0歲，占比66.1%的“80后”是絕對主力；女性人數是男性的2.5倍，80后和90后女性則已達3.3和5.8倍。

　　10年前調研過相親角的復旦大學歷史系副教授孫沛東老師認為，“年齡對于女性擇偶有更強的影響力。很多人不關注女性的自我認識、人生理解等涉及三觀的重要問題。”孫老師相信，成熟、通達、圓潤才是女性的真正價值。

　　但進入相親角場域，都會被從既定角度評判。相親帖，實際上就在回應這套評價體系。

　　相親帖的內容“格式”近乎嚴苛。前部分介紹年齡、學歷等自身情況，后部分寫明對目標對象的期待。從相親帖來看，這里很多人都很“優秀”。

　　897個寫明學歷的人里，本科、碩士生合計8成以上，另外還有29名博士。最高學歷畢業于“211”“985”重點高校的超過2成。前3大來源高校依次是上海財經大學、上海交通大學和復旦大學，還有52人來自全球排名TOP500的海外名校。

　　他們提及最多的職業相關詞匯是外企、金融/銀行、財務/會計。50.3%的人明確提及自己有房

　　除上海本地人（337人）占32.9%以外，來自江蘇（64人）、浙江、遼寧和山東等沿海省份的人也不少。在寫明戶籍的人中，上海本地人、新上海人和外地人的比例約為2.0：1.5：1。

　　37歲的上海人陳俊是普通職員，他第一次到相親角，就被相親者的優秀“嚇”到了。他羞于把自己的條件寫出來，但會去相親角“轉悠”，碰到合適的才去搭訕。而這種“流動式相親”的男性，還有不少。

　　民間中介孔女士就很不贊同“男性更好找對象”的說法。“你別看她們雖然擺出了相親帖，但要求還是那么高。有些收入低、條件差的男孩，來了幾次就不來了，放棄了。”這些“無權入場”的單身男性不在相親帖數據中，也很難出現在人們視野里。而在兩極分化的另一端，一些條件好的男性同樣很少擺出相親帖。

　　1米8的小A在上海長大，碩士畢業于紐約某世界著名大學，在美國金融行業工作，年薪約合60多萬元人民幣。但他的事業還在上升期，并不急著找對象。

　　可他的父親還是把兒子的相親帖放到相親角，收到熱烈回應后，發了數十張女孩照片給小A。小A剛開始還網上聊過兩個，但后來就再也不對父親的“照片轟炸”作任何回復。

　　相親角的形勢讓C小姐和小A的態度發生了互換。由于小A堅決反對張貼個人信息，他的父親便改成了“流動式”尋覓。但他很自信，認為兒子“無論哪方面都符合女方要求”。

　　相親角，就像是競爭激烈的隱形婚配戰場的縮影。

　　真實的擇偶標準究竟什么樣？

　　很多人認為相親角只重視房子，但實際情況要復雜得多。分析相親帖對目標對象的描述，可以發現年齡、性格品質、身高、學歷是4個最常被提及的方面。但采訪發現，長相和房子這兩個最重要的標準，并未被強調。

　　條件一：長相

　　重要性：★★★★★

　　少有人在相親帖里要求對方長相好，但在采訪時，大家最愛提“長相”。這在男性身上特別明顯。

　　陳俊就希望找一個上海籍的90后漂亮女生。“我是外貌協會的，你的長相至少要七八十分，談朋友是要有感覺的。”B先生同樣如此。他的母親說自己兒子體重170斤，長得也一般，但就是想找感覺過日子，女方不好看就受不了。

　　美國碩士畢業的小A，想找高學歷美女。他的父親覺得，長相是難點，“群里很多留學碩士，但長得不好看，長得好的就學歷不夠。”

　　孔女士的經驗是，各年齡段的男性都喜歡同類型女生：小臉、大眼睛，小鼻子小嘴，身高身材標準，卡通式的那種。

　　漂亮的C小姐同樣想找長得帥的，但這并沒有寫進相親帖，因為她的父親會通過看照片來把關。她父親說，“三十歲的男人已經長得越來越難看了”，“百分之八十我都看不上”。

　　條件二：房產

　　重要性：★★★★★

　　1023張相親帖里，明確提出希望對方有房的只有180人，并且女性是男性的29倍。但房子的重要性，并未完全體現在相親帖中。

　　民間中介祝先生認為：“基本上父母不是來搞對象的，是來搞買賣的，目的性太強了。”他覺得，80后和90后不同，90后主要看人品，并且有時間去了解一個人；而80后趕上了壓力大的時代，如今沒時間了，只能看條件。

　　但這個感受跟數據結論不符。從相親帖內容來看， 80后對房子最“淡然”。50.1%的80后沒有房子，但他們僅有14.3%要求另一半有房。而“90后”自己無房比例最高，要求對方有房的比例也最高。

　　一種可能是，80后在表面上降低了要求，但實際上仍重視物質條件。而剛“入場”的90后擇偶要求更高，而且可能是父母代寫相親帖。

　　條件三：婚姻狀況

　　重要性：★★★★☆

　　未婚似乎被當成了默認前提。離異和未婚之間的跨越難度非常大。對目標對象的婚姻狀況提出要求的未婚者，100%要求對方未婚，沒有一個人明確接受離異者。離異者在相親角的二次配對比較困難。

　　條件四：性格品質

　　重要性：★★★★☆

　　出乎意料的是，物質要求并非相親帖主流。性格品質，才是女性在相親帖里最常提及的要求，男性也將其排在第二位。

　　實際上，相親帖匹配只是第一步，之后還需要雙方父母交談、互換照片，然后才可能讓年輕人見面聊天。性格相投則是關鍵的最后一步。

　　D小姐是相親角典型的“新上海人”，學歷高、收入高，本科和碩士皆畢業于重點大學，如今在銀行工作。D小姐的母親說，她們不要求男方有房，不要求碩士，但“兩人要聊得到一起”。

　　條件五：學歷

　　重要性：★★★★☆

　　像D小姐這樣的高學歷者，基本上都會對學歷提出期待。

　　提出學歷要求的人中，超過8成要求本科學歷。碩士生和博士生大都把學歷放寬到本科生亦可。

　　但深入分析發現，學歷匹配同樣會分層細化，就像進一步詢問房子地段那樣。

　　有些碩士要求對方是“重點本科”。希望男方畢業于重點高校的34名女性，就有26名是碩士生，1人為博士生。

　　記者曾在相親角聽見一位女博士的母親抱怨自己“被騙了”。因為她發現跟她們聯系的一位男博士雖然也在海外讀博，但只是交換生，跟她在海外高校“正經讀博”的女兒不一樣。她認為對方在有意隱瞞這一差別。

　　當然，少部分高學歷群體也并非只考慮學歷。在1023張相親帖中，要求對方無同居史的有4人，皆為出生在1974-1982年之間的未婚男性，有3人為博士，1人為碩士。

　　條件六：年齡

　　重要性：★★★☆☆

　　在相親角，年齡對女性更重要。婚姻市場往往從生育角度評判女性，認為年齡大意味著生育能力降低。以相親角人數最多的1983年群體為例，男性沒有一人想找同齡或稍大的女性，而女性則可接受男性大8歲。

　　年齡大的人，似乎更易接受年齡跨度較大的對象。一位53歲有三套房的上海本地男性，希望找比自己年輕15歲左右的女性。而一位50歲的未婚女性，則想找有房、有能力、健康的45-65歲男士，若70歲左右則“條件要好”。

　　條件七：身高

　　重要性：★★★☆☆

　　身高對男性比較重要。男性對女性的身高要求普遍不高，希望女性達到160cm的人最多。對對象提出身高要求的女性，比男性多出了13.9個百分點，要求男性有170cm或者175cm的最多。

　　矮個子的男生和高個子的女生幾乎面臨著同樣的身高配對“煩惱”。

　　條件八：薪酬

　　重要性：★★☆☆☆

　　相親帖中，男女對自己和對方的薪酬情況都提及不多。不過，薪酬仍是衡量男性的重要標準。

　　51.9%的男性主動提及自己的薪酬，比女性高出24.3個百分點。而且他們的平均綜合年薪也高達240585元，比女性平均高出5萬余元。

　　但有幾位家長告訴記者，相親角一些高薪女性為了避免顯得高不可攀，故意把30萬年薪寫成20萬。

　　年薪超過100萬的 E女士是留學法國的碩士，37歲的她離異未育。她的父親說，他們覺得男方年薪七八十萬即可，房子車子都不要求，關鍵是人品好。1023張相親帖中，綜合年薪超過30萬的有78人，他們明確要求對象年薪相仿的比例僅有2.6%。

　　條件九：戶籍

　　重要性：★★☆☆☆

　　提出明確戶籍要求的219人中，有近3成“戶籍不限”，但也有近4成要找上海本地人，近6成希望對方有上海戶口。

　　每個地方的人傾向于找同地區的人。但數據顯示，相親角的331名上海本地人中，68.6%未提及戶籍要求，僅58人要找本地人。

　　孫沛東老師相信，“真正重要的條件是不用寫的”。“外地人在上海生病了，醫保卡在這里不能用，所以擇偶牽涉到戶籍、住房、教育、社會福利等整個分配機制。”上海人陳俊告訴記者，如果找本地人，雙方父母都可以照應未來的孩子，大家文化相近。

　　非上海籍的相親者，同樣期待文化相通。D小姐的母親是河南的中學老師，她告訴記者：“我們河南人吃飯都是搶著付賬的，買不上單我沒面子呀！但上海這邊是AA制。”

　　孫老師的概括是：“你擠牙膏是從上面擠還是從下面擠，都是非常重要的問題。因為未來你們會進入親密關系之中。”

　　條件十：禁止項

　　重要性：★★★★★

　　有一系列“禁止項”是不能碰觸的雷區，會被排除出擇偶范圍。

　　C小姐，就因為護士職業工作時間長、難以顧家而面臨很多家長的挑剔。但她自己也有一系列“禁忌”，她的父親列舉道：“醫生不要，會計不要，戴眼鏡的不要，胖子不要，1米82以上不要，1米7以下不要……”

　　整體看，10大擇偶標準在相親角都很重要，但男女的評價體系不相同。粗略來說，僅有婚姻狀況、性格品質和學歷，是男女皆重要的；對男性多要求房子、身高、薪酬，對女性則更看重長相、年齡、戶籍。

　　在相親帖中，女性較希望了解男方的職業和房產情況，男方也會較主動地提供相關信息。而提及父母單位、提及自己是獨生子女的女性，分別是男性的4.1倍和7.3倍。

　　這些數據差異暗示：對男性，看重職業情況和財力，注重個體能力，對女性則看重她的成長環境。這或許仍在遵循男主外、女主內的家庭模式，女性的原生成長環境或許更容易影響未來的家庭生活。

　　擇偶，為何這么難？

　　擇偶條件繁多，能在相親角找到另一半嗎？當然很難。相親角的很多家長對此相當悲觀。

　　沒人清楚相親角的成功率究竟多高。民間中介祝先生自稱他一年可促成13對到14對領證。但多年積累下來，他經手過的據稱有2萬多人，十幾對也是極少數。

　　孫老師對此并不意外：“讓兩個完全陌生的人進入親密關系，是化學反應；讓兩方父母通過交流房子、年齡等客觀信息來配對，是物理反應。你怎么能期望一個物理過程產生化學反應呢？”

　　找不到對象的理由NO.1：相親信息混亂，難以有效匹配

　　很多人難以全盤了解相親形勢，無法在準確自我定位的基礎上，跟目標對象的需求匹配起來。雙方信息不對稱，會直接導致無法匹配。

　　首先，很多人無法準確評估自己。孔女士說：“好多家長的孩子都快要自閉了，半天弄不出一句話，他們還在夸自己兒女漂亮優秀。家長縱容，孩子的傲氣就上來了。”讓孔女士生氣的是，有的人明明不可能找到理想中的那樣的，卻非要找那樣的。

　　其次，過量的相親信息很可能讓一些男性的心態和選擇搖擺不定。

　　B先生的母親就感嘆自己已經“挑花了眼”。“相親角，進來了就出不去了！相親角有這么多女生，我們慢慢就覺得也許下一個才是最好的。”陳俊也覺得，他以前的目標感相對簡單，后來接觸女孩多了，反而定不下心來。

　　再者，相親角的信息還存在表面迎合的可能，造成“干擾信息”。

　　性格描述，應該是相親帖最容易展現個性的部分。但分析文本發現，這些內容更像在“塑造出對方想要的樣子”。

　　相親帖中，男性介紹自己時，最重要的一點是不抽煙不喝酒。他們想展示的是有責任心、有擔當這類暗含自己“會對家庭負責”的品質。而女性則最常用“善良”形容自己，塑造的是“賢良淑德”的傳統女性形象。

　　而男女寫出來的性格非常符合對方的期待。男性對女性的期待總體偏向于內在性格，比如善良溫柔、開朗、本分等等。女性最希望男性“有責任感”，對男性“善良”和“性格脾氣好”的期待比較低。

　　他們的真實個性，是否真能千人一面地符合傳統的男女家庭角色？不得而知。但在真實配對中，想象與現實的矛盾會凸顯。

　　孔女士發現，當女性因為自身的學識和工作能力而感到自信，想找條件相當者的時候，她們或許并未意識到，男性評估的是她們的長相和生育能力，他們大多想找年輕漂亮的女性生小孩。她們自己眼中的優勢條件，也許并不符合對方所需。這導致很多大齡優秀女性難以匹配上。

　　此外，人員的流動也造成了信息匹配困難。有的人并不是每周都去相親角，要降低碰面的偶然性，一個解決辦法是建立相親者數據庫，把信息積累下來。然而相親角的一些人并不相信中介和他們的數據庫能有切實作用。

　　小A的父親就曾寄望于中介公司找到優秀女性。但對方說，你這種優質客戶需要收10萬元的費用。他就放棄了。另一方面，有些女性的父母則認為，優質男性的資源都攥在中介公司手里，平時很難碰到。

　　找不到對象的理由NO.2：工作與物質的壓力，忽略或犧牲了家庭

　　分析數據可以發現，相親角聚集了一批“新上海人”。他們面臨著相似的婚配難題：平時工作壓力大，私生活簡單而且相對狹窄，在上海缺乏人脈去認識適齡的對象。購房等物質壓力和工作的忙碌，讓他們無暇對婚姻上心。

　　相親帖中，70后和80后的新上海人共有224人，他們近七成（68.3%）是碩士及以上學歷，比整體高出33個百分點；45.1%畢業于海外TOP500的大學或者國內重點高校；76.8%已經有房，比整體高出26.5個百分點。

　　即便條件如此優渥，他們也主要僅在學歷上提出明確要求，60.7%的人希望對象有本科及以上學歷，高出整體水平20.9個百分點。

　　新上海人D小姐的母親其實很能體恤女兒的辛苦。女兒白天上班，晚上回家稍作休息，周末又得去學習、充電，她意識到女兒根本沒有時間談戀愛。“她得先在上海立足，有碗飯吃”，“這種情況，我怎么還能給她更大壓力？”

　　記者在采訪中發現，某些新上海人的父母對兒女的很多情況已經一無所知，似乎事事都是兒女自己打理。這跟上海本地家庭的親子緊密紐帶關系截然不同。

　　“有些新上海人的個性和獨立性很強。”民間中介祝先生評價道，“她們在上海沒有親戚朋友，也沒人照顧，漸漸形成了自己的個性。她們的父母就算找到了相親對象，她們也不去見面。”祝先生認為，這類女性一般會找一個能力更強的人結合。

　　然而D小姐的母親卻發現，很多外地籍的一本畢業的男生，都因為買不起房而離開上海了。工作后的D小姐，也已經很難再碰到知識水平相當的未婚男青年。

　　如今，相親角的80后女性多達517人，哪怕把相親角所有的70后、80后、90后男性加起來，也只有245人，一半都不到。何況她們還面臨90后女性的“競爭”。

　　西藏人小F確實面臨購房壓力。他有上海戶口，但收入不高，和父母租房居住。他的父親很早就意識到，他們可能一輩子也攢不起買房的錢。

　　“房價像座大山，壓在每個家庭身上！”小F的父親不斷向記者強調。他長年待在相親角，想幫兒子找一個有房的對象。然而很難。

　　“女方對你們哪方面不滿意？”記者問。

　　“就一個字：窮。他同學都看不上我們家，女方一了解家底就沒戲了。”

　　“那您是否愿意找沒房的女性？”

　　“那意味著三代人都是出租房啊！這輩子就永無出頭之日了。”

　　對于小F父親的堅持，孫沛東老師認為：“這位父親的愿望，在如此現實的今天是不可能實現的。這就像是去買彩票的心理。”

　　然而蹲守在相親角，似乎是小F家唯一的希望。

　　找不到對象的理由NO.3：要求高、太挑剔，或不夠自信

　　擇偶難，跟個性息息相關。有些人過于自信，對別人要求太高或者要求太多，有些人又不夠自信和主動，還有些人陷入過去的婚戀記憶中尚未走出。

　　“你的手可以往下伸一下，拉一把，可能就會幸福。即使你選擇的人條件稍差，你也要把TA當作最完美的。很多人沒有真正珍惜對方的人品和人格。”孔女士說道。

　　而有些人，并不是要求高而是要求多，以致于找不到同時滿足條件的人。挑剔、潔癖、不夠包容，可能還容易導致分手。

　　民間中介祝先生講述了這樣的故事：通過相親角認識的一對情侶在飯店吃飯，男生因桌布有點不平而稍微拉了一下桌布，沒注意到女生的手正好壓在桌布上。女生立即說這是不禮貌的，男生沒有在意就繼續點菜，女生因此就跟他分手了。

　　此外，自信心不足也是擇偶的很大阻礙。祝先生發現，一些原本條件不差的男性，根本不敢去追優秀的女性。“現在男孩子的自信心不是很強。”

　　人的擇偶，還會明顯受到過往經歷的影響。B先生第一任女友很漂亮，他告訴母親，以前談過漂亮的女朋友，后面再談一個不好看的，就很難接受了。

　　找不到對象的理由NO.4：缺乏父母的適度引導

　　在相親角采訪期間，不止一位家長對記者表示，后悔當初只讓孩子專心學習，不準談戀愛。如今兒女對戀愛和婚姻不再積極，父母們卻急了。

　　相親角是一種父母代理相親，可以通過這里看到父母對兒女擇偶的深刻影響。父母的寵溺可能會讓兒女過于自信；父母禁止談戀愛，可能會讓兒女的婚戀觀過于單純；父母的喜好，可能會影響兒女的擇偶觀；父母的強力干涉，可能會讓兒女做出錯誤選擇；父母離婚，可能會導致兒女在婚姻方面缺乏引導；父母和兒女缺乏溝通，可能讓相親效率不高……

　　父母的婚姻關系，就對陳俊的影響非常大。他的父母離異，父親再婚，父親對他的婚姻不管不問。而他的母親身體不太好，也沒辦法照顧他。

　　他發現自己對于婚姻很容易迷茫。一方面他恐婚，擔心婚后需要承擔很多家庭責任，也擔心選擇得不好可能日夜不寧。另一方面，他也不清楚到底要怎么做，無從得到參考意見。

　　但即便在普通家庭，很多父母也在飛速發展的時代中喪失了發言權。

　　D小姐的母親告訴記者：“其實我不清楚女兒的擇偶標準具體是什么。她什么時候戀愛、結婚，都是她決定的。我們兩代人的距離，相差太遠了。”

　　不管什么時代，其實人生的階段仍是相似，只不過人生的抉擇可能不同。

　　解決擇偶問題的嘗試

　　一個首要問題是，是否必須進入婚姻？

　　孫沛東老師認為，婚姻已經只是備選項。“我訪談過很多人，他們覺得自己可以選擇不婚、晚婚、丁克或同性婚姻，為什么一定要按所謂的主流來進入統一的婚姻模式呢？”

　　而民間中介孔女士則覺得，單身的人可能會面臨養老問題。“以后養老，能全指望保姆嗎？”

　　如果確定希望結婚，才會面臨如何解決擇偶難的問題。

　　一些60后父母強烈建議政府和用人單位多組織聯誼活動。個人資源有限的家長們，似乎試圖將個人婚姻推向公共領域，并期待得到集體的更多幫助。

　　民間中介祝先生，則發現做情感輔導很有效。“先要把內心深處的根源挖出來，擇偶標準到底是什么，要塑造出一個形象。然后從自己和對方的角度去綜合考慮找不到對象的關鍵障礙。化解掉這個障礙，成功率才會高。”

　　如果最后真的找不到理想的對象，那該如何？

　　D小姐的母親覺得可以一輩子單身，不能將就，但是，“我只希望她找一個平凡的老公，平凡地過完她這一生”。

　　B先生的母親則十分希望兒子找到伴侶：“我是肯定要走在你前面的，你身邊沒人了，我放心嗎？我也放心不下。”

　　文后語

　　上海相親角是婚戀市場的小縮影，可能只反映了相親匹配在一時一地中的問題，卻“不經意地”折射出了一個時代的剖面。

　　而這一個大趨勢下的時間片段，是很多人的一生。